医院故事生命的守护 [复制链接]

我时常会想起他。

他叫李建龙，是我两位患者的家属，来自河北保定的一个村落。还未到而立之年，太多的经历却让他迅速成长。

年春节前，他带着结医院，一见面就告诉我，他是多方打听，上网查了大量资料，又在我院治愈患者自发建立的“韩教授烟雾病爱心社”的QQ群里聊了很久，才终于鼓起勇气，带着辗转筹来的钱来到这里的。这两年我们采用新型联合血管旁路手术（血管搭桥+多因素贴敷，STA-MCA+EDMAPS）治疗过的烟雾病人已经有近例了，见过的患者家属更是数不胜数，然而他却让我印象深刻——说话时声音里透着的紧张和不安多过急切，掌握的病理知识超出了我对于一个普通患者家属的刻板印象。“我们可经不起再一次失败了”，小李一字一顿地说。

小李本以为经历了辍学打工贴补家用，天南海北辗转多年，在与同村的姑娘刘红彦喜结连理后，苦日子就离他而去了。然而，当红彦生下女儿，全家还沉浸在喜悦之中时，妻子突然病倒了。红彦头痛欲裂、左手发麻，拿不住东西，在婆婆眼里是月子病，捂捂就好了。不成想，过了几天，不仅没好，越来越重，心急的小李直接带医院，看着医生紧皱的双眉和凝重的眼神，小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，接下来，医生的话更是让他心里凉了又凉。医生告诉她，红彦是脑梗塞，而脑梗塞的根源是由于先天性颈内动脉及大脑前、中动脉起始部脑血管狭窄，脑底出现代偿性异常小血管网，在脑血管造影中，形似烟雾，故名烟雾病。烟雾病主要多发在中国、日本等东亚国家，发病率大约在百万分之一，看着妻子悲伤的表情，小李急切的询问这种病的治疗方法和治疗效果，当地的内科医生表示对此束手无策，而外科手术难度大，花费高，手术效果也不尽如人意，医院看看。坐在回家的客车上，妻子哭了一路，而小李只能紧握她的手，承受着同样的悲痛，同时下定决心，带妻子去北京。

经人推荐，小李和妻子医院，主任告诉他，红彦必须尽快手术，否则有再次脑梗塞或脑出血的危险，甚至危及生命。带着筹来的6万块钱和全家人的期盼，红彦走进了手术室，进行了“右侧颞浅动脉贴敷术”，把颞浅动脉的一个分支从头皮肌肉上分离引出，放置到大脑表面。经过3小时的焦急等待，红彦被推出了手术室，令他们没想到的是，她出现了术后脑梗塞。梗塞区累及了控制面部、口咽、及左手运动的脑部区域，出现了不能说话、吞咽困难，左手不能动的症状，接下来就是大量的输液，但没有明显的好转。医生遗憾的告诉他，这是机率很低的并发症，但不能完全避免，发生后没有好的办法，只能慢慢康复。

不甘心的小李并没有放弃希望，继续四处询问有没有更好的治疗方法，一是因为妻子第一次手术后效果欠佳，二是因为烟雾病往往累及双侧脑血管，也就是说，她至少还需要一次手术。机会总是留给有心的人，偶然的机会，小李认识了一位与妻子病史相似的患者，医院功能神经外科，找到了我。听了我的手术方案，看到干净整洁的病房环境，专注体贴的医护人员，特别是同病房病友术后痊愈出院，小李渐渐放心了，也感到越来越有希望。就这样，红彦又一次被推进了手术室，在全身麻醉下行“颞浅动脉-大脑中动脉血管吻合术+颞肌-骨膜-硬脑膜-脑膜中动脉贴敷术”，这种手术难度非常大，尤其是血管吻合术，要在显微镜下将直径不足1mm的血管吻合起来，同时时间不能过长，防止脑缺血损伤，可以说只能成功，不许失败。再次经历了6小时的漫长等待，小李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。在看过我们特意为他准备的手术录像后，他目瞪口呆，简直无法相信要用几乎看不见的针线去缝合两根血管。

术后红彦恢复得很好，头痛和手脚发麻不能动的情况消失了。小李看着妻子身体越来越健康，心里非常高兴，但是，他没有忘记我的提醒，对女儿的担忧总是隐隐存在着。因为烟雾病具有一定的遗传性，尽管医学界还没有明确其遗传机制，但患者子女患病的机率比正常人高37倍。

小李曾想过，医院排查是否有先天性脑血管畸形，但他又抱着侥幸心理，觉得老天不会如此折磨他们一家。然而，该来的还是来了。年的一天，小李下班回家，一进门看见满脸泪痕的妻子坐在床前，床上是刚刚放学回来的女儿。女儿对着他说：“爸爸，我的左手不能动啦！”稚嫩的声音和脸庞，几乎要把小李击垮。他转过身去，不想让女儿和妻子看见他涌出的泪，他难以接受这个事实，情愿病痛落在自己身上。

年12月，小李一医院功能神经外科找到了我。根据脑CT灌注成像的影像显示，右侧大脑中动脉、大脑前动脉起始部管腔近于闭塞，右侧大脑半球灌注减低，确诊为烟雾病。事实上，由于脑供血不足，儿童烟雾病患者可能出现智力低下，发育迟缓，而患儿家属往往忽视这一问题，认为孩子只是发育较晚，就像眼前这个小女孩，明明3岁4个月，看上去只有2岁左右。

根据日本的研究结果，烟雾病人一旦出现脑部缺血或者出血等症状，就应该早期手术。特别是儿童烟雾病人，只有早期手术解决脑部的缺血问题，才能保证患儿的身体和智力发育，为以后的健康成长打下基础。日本曾有报道为1岁患儿行血管搭桥术的案例，然而，国内还没有看到为3岁患儿行手术搭桥的先例，一是因为烟雾病诊治不及时，患者常常错失手术的最佳时机，到出现脑梗塞或脑出血才就诊；二是因为手术难度大，儿童患者头皮和脑表面血管直径大约0.6mm，血管搭桥难度更大，医院都选择贴敷手术，但如果能做血管搭桥+多因素贴敷的联合手术，效果会更好。纠结与矛盾过后，小李在女儿的手术单上签了字。又是一次6小时的等待，孩子的手术成功了。这是国内首例3岁儿童烟雾病人的联合血管搭桥手术。术后小姑娘恢复得很好，没有再出现左手麻木的现象。

年仅26岁的小李，经历了3次在手术室门外徘徊等待的历程，他说，作为丈夫和父亲，守护妻子和女儿，是他的责任，而医院功能神经外科对更多烟雾病患者生命的守护，才使得众多的烟雾病患者和家庭能够幸福圆满。说这些的时候，小李年轻的脸庞透着坚定，紧闭的嘴角弯起一个浅浅的笑。

作者简介：

韩宏彦，医院功能神经外科主任。医院硕士，清华大学医学博士，神经外科专家，任中国医科中医院烟雾病研究室主任，主任医师，教授，从事神经外科临床工作二十余年，专攻联合血管搭桥手术治疗烟雾病，各种类型药物难治性癫痫的手术治疗，微创手术切除颅内脑膜瘤、胶质瘤、垂体瘤、颅咽管瘤、听神经瘤、小脑肿瘤、脑干肿瘤等病变，显微血管减压术治疗面肌痉挛、三叉神经痛，以及脑积水等神经系统疾病。年作为访问学者医院学习，掌握了神经系统疾病外科治疗的国际一流技术，积累了丰富的临床经验。迄今为止，共参与或独立完成颅脑手术近台，术后疗效显著。近2年来采用新型联合血管旁路手术（血管搭桥+多因素贴敷，STA-MCA+EDMAPS）治疗烟雾病人近例，绝大多数病人获得了非常满意的效果。多次参加国际性学术会议，发表学术论文近30篇。